数字中文转换

我还记得小时候,那会儿打字机还是个稀罕玩意儿,一排排铅字儿,敲下去“咔哒”一声,印在纸上,墨水味儿混着纸张的清香。写信、写文章,都是一笔一划。那时候中文是稳当的,是印在纸上的,是声音在空气里震动的。突然,数字化来了,像一股风,呼啦一下,把一切都卷走了。最直观的,就是输入法

啊,输入法!这简直是“数字中文转换”最生猛、最贴肉的战场。你脑子里想的是那个字,比如“我”字,在纸上写,那是笔顺横撇竖弯钩;可在电脑上,你得“转换”一下。拼音“wo”,五笔呢,“trnt”。每个人的转换方式都不一样,五笔快,可难学;拼音傻瓜,但重码字多,得选。选字那一下,你屏幕上跳出一溜儿的字,你得从中捞出你想要的那个。这不只是技术,这里面有你的习惯、你的速度,甚至你的心情。有时候打错字,本想写“在”,结果手一滑出来个“再”,或是同音的“栽”,那信息就跑偏了,意思就变了。这种微小的偏差,在纸上写字是很少见的,因为手写有笔迹、有上下文,你写错了自己就知道。可在数字世界里,一个字错了,可能就是鸡同鸭讲的开始。这种“转换”里藏着多少误会和笑话啊。

而且,这数字中文,它有自己的脾气。你看我们现在怎么交流?微信、微博、论坛……谁还好好写信啊?长句子少了,表情包(emoji,这算不算另一种数字中文转换?)多了,缩写横飞,网络热词像雨后蘑菇一样往外冒。“YYDS”(永远滴神)、“绝绝子”、“栓Q”……这些在正经书面语里根本找不到的东西,在数字世界里却成了表达力极强的存在。它们不是汉字字库里原本就有的,是网民们用数字工具、在数字空间里硬生生“创造”出来的,然后反过来,又被输入法收录,成了新的“中文”的一部分。这算不算一种更深层次的“数字中文”的转换数字空间那种快速、碎片化、情绪化的特质,直接塑造了新的中文形态。

有时候我会想,这种数字化的中文,它是不是变得更“轻”了?轻得像数据包一样,嗖一下就发出去了,不用字斟句酌,不用磨墨铺纸。它传递信息的效率是高了,可那种写字时的仪式感、那种斟酌词句时的沉淀感,是不是就没了?以前写篇文章,得构思好几天,一个字一个字地写,写错了涂掉,再写。那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思考。现在呢?键盘上敲,不对删掉,再敲。太容易修改,太容易重来,反而可能让我们变得不那么珍惜每一个字。文字仿佛成了可以无限复制、无限修改的代码,廉价了,也可能就流失了分量。

还有那个字库的问题。你以为所有的汉字都能在数字世界里找到吗?没那么简单。那些生僻字、古字,甚至一些方言里才用的字,在数字字库里可能根本就没有。你打不出来,就意味着你不能用它来表达。这难道不是一种限制吗?数字化在带来便捷的同时,也在悄悄地划定界限,告诉你哪些中文可以存在,哪些中文仿佛从未诞生过。这让我有点儿害怕,怕我们的中文会越来越同质化,越来越标准,而失去它本来那种枝繁叶茂、充满野趣的生命力。

但话说回来,数字中文转换也带来了爆炸式的信息。以前一本书,得排版、印刷,周期很长。现在呢?随便一个人,只要有电脑有网络,就能写出东西,发出去,让全世界看到。这种信息的自由流动,是前所未有的。它让中文的声音变得无比响亮、无比多元。各种观点、各种故事、各种知识,都能在数字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。这得益于背后那一套复杂的数字转换系统,它把活生生的中文变成了二进制,又变回来,让它得以在光纤和电波中穿梭。

想想那些给盲人设计的读屏软件,它把屏幕上的中文文字转换”成声音;想想机器翻译,它试图把一种语言的信息转换”成另一种语言,虽然常常别扭得让人想笑,但这不也是“数字中文转换”的极致尝试吗?把中文结构化、代码化,然后试图用算法去理解和重塑它。这个过程,既展现了技术的强大,也暴露了中文的复杂和微妙——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,数字代码再厉害,也难以捕捉。

所以,“数字中文转换”不是一个单向的、冰冷的技术过程。它像一个巨大的磨盘,数字中文磨碎,再重塑;中文则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变形,适应,甚至反过来影响数字工具的设计。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过程的参与者和塑造者。我们敲下的每一个字,发送的每一个表情,都在给这个数字世界的中文增添新的笔触。

未来呢?数字技术还会怎么改造中文?语音输入会更普及吗?到时候是不是连敲键盘的“转换”动作都省了?直接说话就能变文字?那中文会不会变得更口语化?或者,数字世界会不会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中文形态,一种脱离纸张、甚至脱离现有的汉字结构的中文?这些问题想起来有点儿眩晕,但又充满了好奇。反正我知道,无论技术怎么变,中文这个东西,它是有生命的,它会在数字的土壤里继续生长,长成我们现在想象不到的样子。而我们,就继续在敲打键盘、滑动屏幕中,完成我们自己版本的“数字中文转换”,每天都在进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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