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让你抓狂的写作规矩:《大写所有数字》到底是什么鬼?
收到那个要求的时候,我愣了一下。真的,不是开玩笑的那种愣,是脑子突然短路,屏幕上的光标都在嘲笑我,仿佛在说:嘿,你没看错,就是《大写所有数字》。把,所有,数字,都,大写?我对着这行字,就像看着一个刚从火星空降下来的新物种,它长得像个文字,但它的逻辑,嗯,完全不在我的三维宇宙里。
写东西这码事儿,本来图的就是个顺畅,是个意思的抵达,是个情绪的共鸣。当然,也有规矩,有标点符号的讲究,有段落的起承转合,这些都是为了让信息更清晰、更有效率地传递。比如,你不能把所有句子都挤在一起,也不能想到哪儿写到哪儿,除非你想写意识流,而且是那种很考验读者的意识流。数字呢?我们习惯了阿拉伯数字,1、2、3、4、5……多直观,多方便,一目了然。在特别正式、需要防篡改的地方,会用汉字大写,像金额,“人民币伍拾元整”,这我们懂,有它的实际意义。可《大写所有数字》?这,这是什么操作?
我的第一反应是,是不是我理解错了?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,特别高深、特别前沿的写作流派,规定了数字必须大写,而且是大写哪个“大写”?是汉字大写(壹贰叁…)还是英文字母那种全大写(ONE, TWO, THREE…)?还是,就是简简单单把阿拉伯数字变大写,比如把“50”写成“伍拾”?啊,等等,如果把“1949年”写成“壹玖肆玖年”,把“双十一买了一堆东西,花了2000多”写成“双拾壹买了一堆东西,花了贰仟多”……救命,这真的能看吗?读起来会不会像机器人朗读古汉语课本,字字清晰,但就是,怎么说呢,缺乏那么点儿人味儿?
这让我想起写作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。有的客户非得让你在每一段开头空两格,即使在现代的网络排版里这根本毫无意义;有的要求所有句号都得是全角,逗号得是半角,反过来就不行,虽然视觉上可能没差多少,但规矩就是规矩;还有的要求文章里必须出现某个生僻词,仿佛用了它文章瞬间就高大上了几分。这些都还能理解,毕竟可能是某种风格偏好,或者特定行业的习惯。但《大写所有数字》,这就像是,就像是让一个画家只用红色的颜料画一整幅画,而且规定红色还得是某个色号,不能深不能浅。这考验的不是创意,不是技巧,而是,纯粹的执行力,或者说,忍耐力?
当我尝试想象一下,一篇超过800字、所有数字都《大写所有数字》的文章会是什么样子,我脑子里就出现了一团马赛克。文字的流线感完全被打断,每一个数字都像一个突兀的、穿着奇怪衣服的行人,杵在那里,吸引着你的注意力,但却不是以一种令人愉悦的方式。它们在叫嚣:“看我!我是数字!而且我是《大写所有数字》!”但你想看的明明是整个句子传达的意思,是文字背后的故事,是作者的情绪。
这让我忍不住开始思考,这种要求的背后,到底是什么?是一种极端的控制欲吗?是对某种形式美的变态追求吗?还是,嗯,是不是某种隐秘的暗号?比如,写下《大写所有数字》这个标题,然后把文章里所有的数字都大写,这本身就是某种行为艺术,在反讽那些僵化、不近人情的写作规则?如果真是这样,那倒还有点意思。这篇看起来是在满足要求,实则是在用行动表达一种无奈,一种对规则的无声抗议。
写作,对我来说,是自由的呼吸。当然,我在给别人写东西时,会尽量去理解并满足他们的需求,毕竟这是工作。但当需求离谱到这种程度,当《大写所有数字》这种仿佛从另一个次元蹦出来的规则,试图强行介入我的文字肌理时,我就得问问自己了:我到底在写什么?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机械地填充文字,变成一个按照指令把数字都变成《大写所有数字》的复读机?还是,即使在这样的限制下,我还能找到一丝缝隙,注入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思考和感受?
也许,《大写所有数字》本身不重要。重要的是它象征着什么。它象征着在创作过程中,外部世界强加的各种条条框框。有时候这些框框是合理的,它们是地基,让你的想法不至于漫无边际。但有时候,它们就是纯粹的障碍,它们试图把活泼的思想装进死板的模具,把流动的语言变成僵硬的积木。而我们,作为写字的人,总是在这地基和障碍之间,在这模具和积木之间,寻找那个可以自由呼吸的角落。
所以,当我写下这些文字,当我脑子里还在纠结接下来如果出现数字,我是该写“一”还是“壹”,是写“100”还是“壹佰”,还是干脆躲着点数字走,用“很多”、“一些”这样的模糊表达替代的时候,我其实是在进行一场小小的内心戏。这场戏关于遵守和反抗,关于效率和荒诞,关于《大写所有数字》这个具体而微的要求,如何照见写作本身,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的限制,以及我们如何在限制中寻找意义,甚至,创造新的意义。
或许,《大写所有数字》最终会变成一个我讲给同行听的笑话,一个关于“你遇到过最离谱的写作要求是什么”的例证。它可能不会让我的文章变得更好读,甚至会让读者费解。但它让我停下来思考,思考文字的形状,思考规则的力量,思考在信息爆炸的时代,什么才是有价值的表达。它迫使我,在看似荒谬的指令下,寻找属于我自己的声音。这种寻找本身,或许就是这次写作的最大收获。即使最终呈现的文字,因为《大写所有数字》的要求而显得有点怪异。但至少,我的思考,我的感受,是真的。
《大写所有数字》。这个词组本身,现在在我眼里,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写作要求了。它成了一个符号,一个问号,一个挑战,甚至,一个朋友间才会懂的、带着一丝黑色幽默的梗。它提醒我,写作永远不是一件简单的事,即使是看似最微不足道的细节,也可能藏着让你意想不到的故事。而我,作为那个被要求《大写所有数字》的人,只能深吸一口气,然后,开始处理那些该死的,需要被《大写所有数字》的数字了。希望我的读者们,看到那些突然变了形状的数字时,不会觉得我疯了。或者,就算觉得我疯了,也能从字里行间,感受到那么一点点,属于人类面对荒诞时的,无可奈何的,小小的挣扎。